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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睛，忽然想起了昨日此时，小丁宝叫李柔风：&ldo;三郎哥哥！&rdo;三郎啊。脑海中跳过这两个字时，她听到了大刀抡起的风声，嘴角微微翘起。她想，果然是人之将死吗，她竟不恨李柔风了。大刀没有如期落下。&ldo;铮&rdo;的一声之后，大刀&ldo;哐啷&rdo;掉到了地上。张翠娥蓦地睁眼转头，见一名紫衣卫官挟弓纵马而至，向两个押送兵亮出一枚令牌：&ldo;得罪了，二位。骠骑将军命我前来拿人，要活的。&rdo;那令牌上勾着雷纹，卫官的紫衣上亦有雷纹。杨燈&ldo;雷神&rdo;之名在外，建康城人人见雷纹而气短三分。眼见着卫官拉着张翠娥身上的绳子把她拽到马边，两名押送兵十分为难，上前道：&ldo;大人，这妇人杀了冯时冯公公，处决她是宫里头下的命令。&rdo;卫官对禁卫军还算客气，提起刀来道：&ldo;是吴王殿下的命令？若是，我这就杀了她。&rdo;两名押送兵面面相觑，道：&ldo;并非吴王的命令，但……&rdo;卫官丢出两个银饼子与他们，道：&ldo;你们回去之后，尽管复命说人已经杀了。这么一个小小妇人，谁还会记挂？&rdo;说罢，也不待两名押送兵反应，径直把张翠娥拖上马背横搁着，扬鞭驰马而去。可怜两名押送兵只为银饼子欣喜，哪晓得这毫不起眼的小妇人并非籍籍无名之人？他日因此丢了性命也未可知。张翠娥在马上被颠了一路，最后被卫官推到杨燈面前，浑身疼得差点晕过去。她感觉杨燈身上的阴气愈发重了，甚至还沾染上了阴间人的尸腐之气，眉头不由得一皱。只是她缩在地上，五官本就疼得拧成一团，杨燈并看不出。已经过了七日，杨燈却还活着。她此前算定杨燈的死期就在此月，只是准不到天数上。她信李柔风说的是准的。但现在杨燈还活着，身上又有尸腐之气，那只有一个原因，他被李柔风救了。杨燈问：&ldo;听说你算出了我的死期？&rdo;张翠娥蜷缩着，点了点头。&ldo;那么既然我昨晚没死，又将于何时死？&rdo;张翠娥虚弱了声气，枯声瘪调地道：&ldo;将军就这么想知道自己的死期？&rdo;杨燈道：&ldo;人皆畏死，独我不畏。知道了自己什么时候死，反而能撒开手脚，在死之前轰轰烈烈办些大事，有何不好？&rdo;张翠娥心道，此人倒是有胆有识，只可惜毫无怜悯之心，嗜杀如命。她于地上斜斜掠起一道目光，但见杨燈眼中却有了隐约的畏惧。畏什么？畏死。张翠娥一垂眸，道：&ldo;将军近来可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时不时会忽然打个寒战，心神不宁？&rdo;杨燈闻言，目光一动。张翠娥心中了然，道：&ldo;将军虽然逃过一劫，但缠绕左右的阴鬼并未散去，迟早还是要找到机会陷害将军。&rdo;杨燈冷哼一声，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道：&ldo;那么依你所言，应当如何化解？&rdo;张翠娥道：&ldo;只要将极阳之人留在身边，阴鬼便不敢近身。&rdo;&ldo;何来极阳之人？&rdo;&ldo;奴婢便是。&rdo;杨燈看了她半晌，忽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ldo;张翠娥，你可知海边有一种虾怪，寄居在螺壳里，一个螺壳坏了，便换一个？&rdo;他以靴子的靴尖勾起张翠娥的下巴说，&ldo;我看你就是这种虾怪。&rdo;张翠娥空着眼眸，低声道：&ldo;信不信由将军。命，谁都可以算，通明先生算得比我还好。但不惜遭了天谴去助人改命的，恐怕只有我这种一心求得眼前活的虾怪。&rdo;杨燈闻言，放下靴子，看向张翠娥的目光登时肃然了些。他觉得张翠娥说得有理，一般的卦者、相师，通常不会泄露天机、助人改命。天定的秩序，若是被他们乱了，那是要遭天谴的。只有张翠娥这种乱世求生的卑贱之人，才会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他道：&ldo;好。那我便留住你这条命。&rdo;他唤了个婢子过来，&ldo;带这位抱鸡夫人去洗浴休息，顺便给她找个郎中看看。&rdo;他换了个称呼，却依然带了些嘲讽之意。张翠娥向他叩了一首致谢，又问道：&ldo;敢问将军，我那个姓李的奴仆呢？&rdo;杨燈漫不经心地&ldo;哦&rdo;了一声，道：&ldo;你这个奴仆怕是染了些什么疫病，夜里没看出来，白天时看，手脚都腐了。&rdo;他嫌恶地啧啧了两声，道：&ldo;这种人都须得处理掉，只怕这时候已经被我的府丁拖去喂狗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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