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检查过点滴的速度,把扎过绷带的手,小心地放在被子外头,回身跟小夏一起收拾医生留下的器具。这时候,田凤宇和医生在客厅谈话,也只能停留在伤口的处理上,没有深说,因为封悦还等着,不曾离开。这个人是最懂得进退礼节,从不会滥用他在人家受到的欢迎,今晚没有及时回避,田凤宇已经明白是肯定有话跟自己说。送走医生,封悦果然问他:&ldo;能去书房谈谈吗?&rdo;田凤宇没有回答,转身朝书房走去,封悦跟在身后,看着面前的背影,心头一阵阵痉挛样的紧缩,他真是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能够承受任何的结果。门缓慢地将灯光挡在走廊里,只有角落里的落地灯亮着,田凤宇大半的面容,都遮掩在暗淡的夜色里,很明显,并不打算开灯,他也许正需要这样的黑暗,掩护自己散落的思维和心灵。&ldo;打算跟我说吗?&rdo;封悦跟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平静地问出来。&ldo;说什么?&rdo;田凤宇的声音里,再没有刚刚阳台上的激动,他摸出一支烟,不停地敲打着烟身。&ldo;迟艾的问题,他究竟怎么回事?&rdo;田凤宇的目光突然直射过来,落在封悦的脸上,半天也没有动。封悦似乎看见他目光中水光一闪;似乎能听见有些话要脱口时引发的噪音……田凤宇的手指头停下来,打火机&ldo;倏&rdo;地着起微小的火焰,照亮他的眼睛,早已将刚才的片刻的软弱吸收干净。他咬着烟卷儿,探头,将之点燃,当青色的烟雾升腾起来,弥漫在他和封悦之间的距离,说得缓慢而肯定:&ldo;没什么好谈的。&rdo;封悦似乎看见熟悉的身影来到自己跟前,在他伸手就能触摸的瞬间,又转身走了回去。田凤宇脊背笔直,背手停在书房的大窗之前,隔着树影园,看见庭院里行车道里,车灯晃了几晃,又恢复一片沉寂的黑暗,封悦离开时,不管如何佯装平静,眼角眉间的神色的变化,却深深刻在田凤宇心上,他死命控制,才没有开口挽留。就在这时,已经陷入屏保状态的电脑,叮叮闪了两下,那是设置后的信息提示,他走过去,键入密码,电脑屏幕恢复正常,出现个小小的对话窗口。&ldo;方便吗?&rdo;&ldo;可以。&rdo;他飞快键入。转瞬的功夫,角落里出现视频窗口,里面是个五十多岁的外国人。&ldo;迟艾状况的数据,我跟同组的人讨论过了,&rdo;对方手里似乎拿着文件,眼睛时而在上头浏览,&ldo;他现在表现出的失常,是停药之后,和在他自己的大脑自由运作之前的调整反应。&rdo;&ldo;大概要持续多久?&rdo;&ldo;不好说,因人而异,我们可以让他试些新的药物,你确定要放弃吗?&rdo;&ldo;你那些药片儿能要他的命,不停的话,他还有得活吗?&rdo;田凤宇的语气里,已经明显带了怒气,对方沉默片刻,没有跟他对着干,见他脸色恢复,才继续解释:&ldo;之前药物反应,是我们研究中没有预料到的,其他的患者并没有排斥得这么厉害。但是药物本身就是维持和巩固的作用,即使现在停下来,给他一段调整时间,度过这段混乱抑郁期就好了。&rdo;田凤宇抱臂而坐,看不出是不是认真聆听医生的报告,隔好段时间,才问出来:&ldo;他……能恢复以前的记忆吗?&rdo;&ldo;不会。&rdo;医生少见地肯定,明显对自己这方面的控制力非常自信:&ldo;就算完全没有药物控制,他恢复记忆的可能性不超过半成。但是,性格方面,可能会跟以前有所交叉。&rdo;&ldo;如果让他复明呢?&rdo;医生没有立刻回答,先是低头沉思:&ldo;会有影响,但不至于太显着。&rdo;&ldo;就是说,他永远也想不起从前?&rdo;&ldo;我当时很肯定地警告过他,其他的都好说。失忆这方面,做过就再回不去的。&rdo;医生明显对田凤宇的态度格外在意:&ldo;这样吧,我周末飞过去,再看看他?&rdo;&ldo;不用。&rdo;田凤宇拒绝,这时候,他并不想别人捉到更多马脚,暗杀事件已经把所有计划都搅乱,还让张文卓生了戒心,康庆恐怕也知情不少,只是他俩现在斗得不可开交,暂时应该没什么精力可以分到自己这边。只有封悦,田凤宇用密码锁掉电脑,最是让他头疼,他可以完全不去理会别人的想法,封悦的心情,却不能不管。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因为迟艾的原因,这家里每个人走路,都不可以轻手轻脚。片刻,敲门声响起,是小夏:&ldo;先生?迟艾少爷醒了。&rdo;他赶紧站起身,走出去:&ldo;这么快?&rdo;看看手表,已经半夜两点,不知不觉自己闷坐这么久,却没有感觉,看来失控的真不止迟艾一个人。他在心里暗暗叹气。&ldo;给他弄点儿吃的,这功夫估计饿得不轻。&rdo;&ldo;都煮好了,呆会儿我送上去吧!&rdo;小夏看着他的眼光里,甚至还带股怜悯,&ldo;您跟着吃点,就跟少爷一起休息吧,很晚了。&rdo;&ldo;嗯,我知道,&rdo;田凤宇拾阶而上,又改主意,走回来,对小夏说:&ldo;把宵夜给我,你们都歇去吧,不用再照看了。&rdo;田凤宇拿着托盘,进卧室关门,迟艾半坐着,脸朝他转过来,黑黢黢一双眼,让人忧愁。&ldo;饿醒的吧?&rdo;盛了一小碗,迟艾吃得少,剩下放在炖盅里保温,&ldo;吃点儿垫垫肚子,明天再好好吃一顿。&rdo;迟艾没说话,借他的手喝粥,小半碗以后,一撇脸不吃了。&ldo;你吃吧,凤宇哥,我饱了。&rdo;田凤宇倒是没有逼他,药物抑制食欲,是常有的事,&ldo;我今天是不是又闯祸,惹你生气了吧?&rdo;&ldo;没有,是你自己胡思乱想,&rdo;田凤宇本来也不打算提,再说迟艾犯过糊涂之后,也不怎么记得,&ldo;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等调整一段就好。下回你脑子里忍不住的时候,一定记得叫上人,别一个人呆着,明白吗?&rdo;&ldo;嗯,&rdo;迟艾靠在他肩膀上,这会儿想只温柔的小兽,&ldo;凤宇哥,有时候,我都不认识自己是谁……&rdo;&ldo;不认识,随时可以问我啊,你的一切,都在我脑袋里,保存的很完善,放心。&rdo;田凤宇捡起他的话题,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梭,摸到他嘴角一丝笑意,才又语重心长地劝解:&ldo;人啊,都有不认识自己的时候。&rdo;&ldo;是这样吗?&rdo;&ldo;嗯。&rdo;迟艾好似格外松了口气,他那么相信田凤宇的每一句话。清醒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说完几句短短的,全无来由的话,他就歪在田凤宇怀里,昏昏再睡过去。窗外起风,穿梭过冬季枯瘦的树枝,如同哭泣般低鸣,来来回回,巡回反复。迟艾睡得不太安稳,会突然长长吸气,然后发出模糊的,让人难以清晰分辨的梦呓:&ldo;凤宇哥……别走……&rdo;田凤宇关掉床头的灯,在他身边躺下来:&ldo;不会的,&rdo;他说:&ldo;我不会扔下你的。&rdo;在呜咽的风声催眠下,这会儿已是冬夜里最黑最冷的时刻,田凤宇晕乎乎地跟着睡了过去,在他脑海沉静下的瞬间,梦的开关倏然点起。那是明媚灿烂的一片天地,海风里,他站在自己面前,带着毫无留恋的倔强:&ldo;我不后悔的,&rdo;他说,转头对自己一笑:&ldo;你他妈的最好别让老子后悔!&rdo;是梦吗?田凤宇一遍遍追问,不是梦吗?那个人是谁?反复说着&ldo;不后悔&rdo;的人,到底是谁?他看见自己在沙滩上奔跑,迎着太平洋一尘不染的风,海浪在他脚下千万次破灭。&ldo;你在哪儿?&rdo;他纵声呼唤,声音眨眼被风带到远方,再传回自己耳朵里,竟然陌生得辨认不出,仿佛已是别人的呐喊:&ldo;你是谁?你到底是谁?&rdo;康庆领着战克清笼络的一帮莫斯科大款去岛上打高尔夫,有三四天封悦没看见他了,上岛的那天还给他来过一通电话,之后再没信儿。封悦倒不是埋怨,这种应酬的场合,肯定找上不少陪衬,估计陷在小红花里,指不定怎么晕头转向。&ldo;先生,到了。&rdo;司机见他在后面闷不吭声,从后望镜里瞅着问:&ldo;是要停这里,还是送到后面?&rdo;封悦这才如梦初醒:&ldo;哦,就停这里吧。&rdo;门前的保安认得所有老总的车,殷勤地过来打开车门,封悦下车后,径直走进写字间大楼,的电梯已经有人按好,敞门等着他。他略有所思,连跟他打招呼的人也没有回应,直到电梯门缓缓闭合,他才恍惚感到自己现在已经习惯很多事,完全不去留心,刚才谁帮他开的车门,谁叫的电梯,都没有丝毫印象了。四面雪亮的镜子,无限反射着灯光,显得加倍明亮,封悦挺了挺背,努力让涣散的精力集中起来。秘书果然已经等在电梯口,笑着说:&ldo;凯恩先生在您办公室等着呢。&rdo;&ldo;好,我知道,&rdo;封悦朝办公室走去:&ldo;推掉我下午的会议,帮我在&lso;紫气东来&rso;订个包间,我中午请凯恩吃饭。&rdo;凯恩是&ldo;雷悦&rdo;在美国的负责人,前段时间联系过封悦好几次,但当时为了新集团的业务和纷争忙得不可开交,加上后来跟张文卓出差,闹上一身的伤病回来,因此有意无意的便把美国那头一时耽搁住,这次凯恩专程飞过来,明显是不满老板对他的忽视了。&ldo;怎么不在酒店休息两天?&rdo;封悦进门,就看见他坐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字画发呆,好像能看得懂。&ldo;飞机上睡得很好,不累,就直接过来,&rdo;凯恩连忙站起来,一米九的身高,加上近来发福,跟堵墙似的拦在面前,&ldo;没有打乱您的日程安排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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