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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第1页）
母子二人却没心情注意这番喧闹，常家阳手里拎着保温桶，和妈妈并肩往住院部走，两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疲倦。
“家阳，以后没事你要多陪陪外婆，她年纪大了，又是一个人，这次突发心梗，幸亏及时发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吴芬疲惫地说。
“我知道。”
吴芬转头，借着路灯仰着脖子打量儿子的脸，他的个子比她高一个头，平时总是疏散的眉头此刻紧紧皱在一起，眼神暗淡，全无平常的精气神。她看着长大成人的儿子，不禁有点儿恍惚，时间真是奇妙又让人无奈的东西，曾经那个一有事就大哭的小男孩如今已是能在关键时候独当一面的男人了，而她那位说话永远中气十足的母亲，现在却苍老地直不起腰。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外婆会康复的，别过于担心。”
常家阳点点头，心里十分难受。
两周前的那个星期四晚上，他正在图书馆自习，中途接到妈妈的电话，得知外婆在医院抢救，吓了一跳，赶忙收拾东西赶到医院。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晚上看到的情景。
他妈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旁边，惨白灯光照射下，她的脸比背后雪白的墙面看起来还要苍白，简直是面无血色，双眼红通通的，一手攥着纸巾捂着鼻子，偶尔抽泣一下，显然刚刚大哭过。
吴芬见到他，疾步向他走过来，他揽住妈妈，急急问道：“外婆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心肌梗死，做了冠状动脉造影术，医生说冠状动脉血流不好，要做什么紧急介入手术，”她擦掉眼眶里溢出的泪水，声音十分嘶哑，“我晚上去她家，一开门，看到她昏倒在厨房，送到医院来，才知道她早就患上心脏病了，只是一直瞒着我们。我要是再晚几分钟，估计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常家阳心里一紧，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妈妈，放心，外婆不会有事的。”
他带着妈妈坐到椅子上，心急如焚，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一边安抚她，一边盯着手术室外的玻璃门。想起外婆陪伴自己度过的那些日子，双眼止不住一阵酸涩，他用力眨眼，才把眼泪压回去。
万幸的是，外婆最终被抢救过来了，住院这期间，常家阳把那些不重要的副课都逃了，大半时间都待在医院里守着外婆。
母子二人怀着同样的心事乘电梯到住院部七楼，一路沉默，到了病房门口，吴芬拉住常家阳开门的手，低声交代：“一会儿见到外婆多笑一笑。”
常家阳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推开门走进去。
外婆住的是单人病房，十分清净，这个时候，她正靠坐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常家阳轻轻喊一声“外婆”，穿着宽大病服、满头华发的老太太闻言，睁开眼睛，见到来人，马上笑了。
常家阳把小桌子支在外婆面前，打开保温桶，笑着说：“外婆，尝尝我妈自己做的小馄饨。”
外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接过他递过来的勺子：“你们不用每天跑来，请的护工足够了。”
吴芬笑道：“妈，您这说得什么话呀，我是您女儿，家阳是您外孙，我们不来，谁来？”
这时，护工小刘从卫生间出来了，她是一个强壮的四十多岁女人，说话声音却出奇地轻柔：“阿姨，您有这么孝顺的女儿，外孙又长得这么俊、这么懂事，真是好福气啊。”
外婆笑得更开心了，常家阳坐在病床边，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东西。
吴芬对常家阳说：“你陪着外婆，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外婆等她离开病房，侧头看着常家阳：“家阳，你妈还是不让你在大学里谈女朋友？”
常家阳怔住，还没开口，外婆一脸了然地说：“别听你妈妈的，你都上大学了，要是碰到不错的姑娘，可别错过了，外婆还想能早点看到你结婚呢。”
常家阳鼻子一酸，脸上却笑嘻嘻的，瞄了一眼病房门口，凑近外婆，眨眼悄声道：“那您得好好做做我妈的思想工作，我每次一回家，她都要提醒我好几遍现在交女友的各种不合适。”
恰好这时，吴芬回来了，看到凑在一起嘀咕的祖孙俩，好笑地问：“你们不是在说我坏话吧？”
“说你现在还不许家阳交女朋友，太不像话了。”外婆做出严肃状。
常家阳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吴芬没好气地质问他：“难道你是想和谁谈恋爱了，怕我不同意，故意叫外婆来给你说情？”
常家阳本想说不是，脑海里却倏地闪过一张干净的脸孔，眼见母亲狐疑的目光盯着自己，他果断摇头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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