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寂静的很,空落落的只有他二人互相撑着精神,像是两山叠嶂对峙似的,早就生了参商之情。“皇阿玛、额娘”四阿哥睡眼惺忪的站在承乾宫滴水檐下。他二人循声齐看向四阿哥,而雪梅仄起头站在一片光影里显得十分惊骇,两下里沉默着,扯弓拉弦般的紧张,皇帝淡淡颔首,只道:“果然——”那眸中闪烁着冷冽而又失望的神情。四阿哥一迭连声叫着额娘,雪梅赶了几步迎上去将他抱在怀里,嗔怪道:“四阿哥怎在承乾宫?唬得额娘好找。”四阿哥揉揉眼,偏着头说道:“儿子同众位兄长前去紫光阁瞧侍卫揪毯子,跟哥儿们哄闹了一会儿,便随着大阿哥进了承乾宫,绕进后面那一排大佛堂内,不知怎么的便发了困意,等儿子再醒来时竟觉歇在了大佛佛的身后面?”“这就是你说的,将承乾宫里外翻个底儿朝天的结果?”皇帝心中恹恹地,早已在脸上见不到半丝霁色,“即日起四阿哥自回德嫔处教养,而你懿贵妃便闭宫反省吧!”雪梅不舍地目送那如云的随驾浩浩荡荡伴着皇帝和四阿哥出了承乾宫,她暗暗叹口气,斓茵无声息地进上前来,无不隐忧地说:“万岁爷已对主儿误会至深,怕是咱又被人阴了,这一次还能过得去么?”“入宫以来,我身如浮萍,自做不得主,任人摆布罢了。”此刻沉寂下来,她倒得这片时的安然自在,“横竖皇上与我生了疑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索性一股脑让他疑个彻底。”斓茵抿着唇,不解地问:“主儿,心里有决断了?”她垂下眼,被一排稠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子,看不出什么心思来,“去将夕嘉叫来,我派她有事去做。这回能不能过得去,全看天意了。”承乾宫前四周谧然,这谧谧无声中透着一种彻骨的煎熬。曹寅忐忑不安地在乾清宫前踱来踱去,听闻容若被一道御旨发落去上驷院当了马夫,自当知晓是别人故意找邪茬,一时心内焦躁犯了嘀咕,竟瞒着容若前来面圣。魏珠引着曹寅入了昭仁殿,曹寅乖顺至极,跪在地上行礼叩见,屏声静气地头也不敢抬。“听说你要见朕?”皇帝将一杆青玉管碧玉斗紫毫提笔放在了笔架山上,“若有事即刻给朕放出来,若无事跪安自便去吧。”允了他在御前发话时机,忙提着袍子膝行了几步,“回皇上,那日奴才与容若一同走筹验汛,并无任何蹊跷之处,还有那孩珠子嬉笑之声,奴才也曾听到。只不过当日怕误了走筹的差事,是奴才派了容若独去验查的,怎能说他与皇贵妃暗通曲款呢?还望主子明断。”“你叫朕如何明断?众目睽睽之下,有开路的銮仪卫,还有随驾的太监、宫女,更还有德嫔!他纳兰性德是做侍卫又做回去了么?分明知晓内廷百规,走筹验汛之事身边竟连个佐证都没有。若说无心,依朕来看他是觊觎皇贵妃已久,分明是有意!”皇帝越说越气,耸耸肩坐进了圈椅中。曹寅心里发了冷颤,连磕几个响头,“望皇上明察啊,奴才素知容若为人,决不是负恩忘义之徒,他与皇贵妃不过是鸠车竹马之情,如今各自安好,有了相宜的归宿,何必恣于情性,趟这遭浑水,竟如此颛蒙无知呢?”“你自是知他,朕又何尝不是?朕自幼读书,与他交谊苔岑2二十载,故立志待他如手足,如今他是人在檐头听雨恶,想见广寒嫦娥罢了,却因一‘情’字与朕失忠,又何以事君?”皇帝平复了心情,依旧对着他耐下心来说:“朕只盼尔等各宜本分度日,不可干预外事,朝中之事尽心竭意,方不负朕之所用,此事朕意已决,你亦不必再说。”曹寅泥首下去,依旧劝请:“皇上一向慈悲涵养,此事定是有人机心戏之,主子一旦因情生忿,与近侍臣工生了离心,又与娘娘主子生了嫌隙,岂不是中了此人的圈套?叩求万岁弘恩,恳请详查。”皇帝着了脑,紧盯着他,“曹子清,你是听不懂朕的话吗?还是有意逼宫!”“奴才,不敢”曹寅倏地抬起头,心中虽是惶恐,但他知道为着容若和雪梅能够各自相安,如此激怒皇帝已是大功成就一半了。想到这里,他决然的又把头压在地上,“自当由万岁爷定夺只是只是容若负屈含冤,奴才恳请皇恩浩荡,英明神断。”“闭嘴!别再说了!”皇帝直起腰身,拍案而起,“好个曹子清,既然你与他兄弟情深,朕倒是欣慰的很,索性也不好拂了你。如此便同他纳兰性德一起滚去上驷院,做个阿敦侍卫给朕效犬马之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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