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檀儿樱儿:“去关上街门!”又对何母说:“您身为长辈,说话要负责任,我刚才听您说什么野汉子,又说何秀才抓了个现行,我想详细听听。”檀儿知机,给自家小姐搬了把椅子过来。何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县尊家的小姐就坐在那里,安静地望着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就前几天,我儿子骂她‘荡妇’,说她勾搭了街上的闲汉,左邻右舍睡了个遍,这臭不要脸的淫妇自知理亏一声不吭。”“你胡说……”“贞贞!”林秀秀拉住了妹妹,“燕小姐,拙夫疑心病大,加上婆母老是在他跟前挑拨,我若独自出门,或是同街坊四邻说句话,他知道了必要这么骂上一通,但他自己知道那不是真的,骂完也就算了,我若辩白徒惹他生气。”韶南听了点点头,又问何母:“野汉子到底是谁,总要有个具体的人吧?”何母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就是巷子口的彭木匠,他本在城南住,发大水之后搬过来的,水退了还赖着不肯走,按说城南正是生意好的时候,还不是因为恋奸情热!”林秀秀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婆母,您休要胡乱攀咬,坏人家名声。”“哼哼,我攀咬?叫外头人说说,他哪回一见了你不是两眼直勾勾的?家里水桶好端端的,你非拿去找他修,他还跟了来帮你提水。”韶南皱眉:“还有么?”何母瞥了儿媳一眼:“有天夜里,我听见我儿子问她:‘淫妇,是我厉害还是那姓彭的厉害?’还叫她说‘彭大哥,心肝好人儿,小淫妇要舒服得死过去了。’结果这淫妇,就那么不要脸地说了。”檀儿和樱儿不禁面红耳赤,嗔怪地怒视何母。林秀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林贞贞连忙扶住她,怒斥道:“老乞婆,你才不要脸,偷听儿子儿媳房事。你怎么不说你那好儿子非如此不能人道,逼我姐姐将他认识的大姑娘小媳妇扮了个遍!”“贞贞,贞贞,你不要说了,是姐姐命苦,她不就是想逼死我吗,反正我也活够了,遂了她的意还不行?”林秀秀掩面逶迤在地,哭得几乎背过气去。韶南听到这些私密话也很不自在,但她极好地掩饰住了,表面上浑若无事站起身,对姐妹二人道:“咱们去屋子里瞧瞧。”何家的正房是何母在住,里面该有的家什都有,被褥整齐,一看就是殷实人家。冲门供着黄大仙的长生牌位,看得出何母是真信这个。东厢住着何秀才夫妻,西厢留给客人住,这两天林贞贞住在里面。韶南又到厨房看了看煮饭熬药的地方,便准备回县衙去。临走她叫跟来的差役跑趟林家,就说是她的意思,着林秀秀的大伯马上安排人过来,帮忙也好,做和事佬也好,反正不能真闹出人命来。回来之后父亲还未下衙,韶南便先去找仵作钱三儿。钱三儿问明白她的来意,道:“药渣带回来了还没有验,不瞒小姐,小人可不懂这个,得找药铺的大夫帮忙看看。正好何秀才犯病的时侯身边就有位老大夫守着,是春善堂的丁老神医,旁的不敢说,治心疾在咱们整个归川府他可是最厉害的。”“尸体什么情况?”“心疾发作一命乌呼了呗,嘿嘿,小人这方面可没有丁老神医有经验,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韶南知道他水平如此,不是耍滑头,无奈地道:“那你这个月的工钱也叫丁老一并领了吧。”自钱三儿处出来,韶南还是有些不放心,问清楚春善堂在哪里,去找了丁老神医。原来这位丁老同林家还颇有几分渊源。当日林贞贞的父亲林佟正是跟他学的医术。“秀才几年前就有心疾的毛病,一直在老朽这里医治。这次发作来势迅猛,死之前感觉头晕耳鸣,说是浑身无力,喘不过气,老朽摸他脉搏紊乱,心跳失常,这完全就是心疾致死的症状,说什么下毒,一派胡言。”“药渣您验看过了么?”“老朽自己开的药,有什么好验的。”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拿出药渣来,用小镊子小心扒拉着,连看带嗅,仔细检查过,还给韶南,“没问题,老朽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韶南松了口气,露出笑模样,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起身便欲告辞。“丁老,您开的这几味药若是哪一味的分量多些少些,也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是吧?”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可丁老怔了怔,脸色随即变了。“不能这么说,这里面有一味吊钟花,若是少了还好,多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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