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织心烦不已,而同样,这府上也有一个人辗转反侧,彻夜难寐。
书房内,沈丞相将茶盏搁在一旁,随后打量着下首的年轻人,问道:“你当真想好了?投军可不是易事,那战场上刀剑无眼,况且你现在的身份无根无基,就算去了,也只能是从一个无名小卒当起,你可愿意?”
“我心意已决。”成瑾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沈丞相,眼中似乎有些许豫色,“小姐那边……”
“放心,阿织那边我自会告诉她的。”他瞥了眼桌上那墨迹未干的信纸,随后它折好塞进了一个信封中。
“拿着这个去找兵部的李侍郎。”沈丞相将信封递给成瑾,随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成瑾手指一顿,有些迟疑地接过信封,扫了一眼后,随后握拳,朝他恭敬地行了礼。
走出屋门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已是晌午,天空一片澄澈,万里无云。
他捏紧了手中的信封,随后大踏步向马厩走去。
“哎哟,吴侍卫,你今天怎么有空来马厩了?”
打扫马厩的李叔看到从不远处走来的人,放下手中的刷子,直起身来,随后佯装望向远处,戏谑地打趣道,“小姐今日怎么没有跟在你身后啊?”
成瑾瞪了他一眼,随后用手顺了顺马毛,拿起木桶里的另一个马刷。
“好小子,无事献殷勤,说吧,有什么事?”
李叔双手抱臂,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有几分惋惜。
他本是首辅家的马夫,但后来女婿在丞相府当差,就给他在这里谋了个闲职。
往日里,那凭借诗文和一手好剑术名震长安的首辅小公子酷爱宝马,在马厩里养了不少的好马驹。
有了好马自然也需要好的饲养者,这也是李叔和成瑾相识的渊源。
当然,光光是养得好还不够,李叔养了大半辈子的马,什么是好马,什么是劣马,他一眼便能见分晓,这志趣与那小公子相投。
幼时的成瑾非要拜他为师学那相马之术,这可把李叔吓得够呛,他一个无名小卒怎么敢收首辅的儿子为徒弟,这不是要他折寿吗?
他虽不接受成瑾的拜师礼,但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相马术都教给了他。
后来,他离开首辅府时,十岁的小成瑾还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死活不肯让他走。
谁知,再见面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少年随着家族的覆灭,从神坛跌落到了尘埃里。
“我阿姐埋在哪里?”成瑾继续刷着马,一下又一下,最终,一直以来都不敢面对的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这……”李叔一愣,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说道,“其实当初……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乱葬岗上的尸体都早已面目全非,我没有找到小姐……”
当初,看着初到丞相府,身子单薄、目光冷淡无神的小公子,李叔不忍心,于是撒了谎。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成瑾闭上眼睛,五指攥紧马刷,深呼了几口气,心头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面具全非?阿姐那般爱美的女子,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折磨……
“不过,那段时日,我听闻徐公子也去过乱葬岗……”李叔说道。
“徐端儒?”成瑾猛地抬头看向了李叔,目光灼灼,随后扔下马刷,从马厩中牵起一匹马,随后翻身上马,朝府外跑去。
……
“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
春香楼的老鸨死死地拦着面前这个来势汹汹的男子,方才她还以为这小伙子是来寻姑娘开心的,谁料打听了几句套出话后,径直来闯徐大人的房间。
“你可知这里面的是谁?”老鸨的动静唤来了小厮,见来了人,她反倒更有底气些。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这男子,随后斜着眼,有些不懈地道,“这里面的可是朝中的三品大员家的公子,你一个小厮干嘛与人家过不去。”
“让他进来。”
屋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屋外的喧哗在一瞬之间止住了,老鸨摆了摆手,她干这种营生最会看人脸色说话,既然贵人都发话了,她哪还有说话的余地呢?
那些小厮松开手,成瑾拍了拍袖子,随后大步进了屋子。
“听说你要见我?”徐端儒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他的怀中搂着一个美人,那美人见杯子空了,识眼色地端起酒壶又往里面斟满了酒。
徐端儒瞥了一眼,扯了扯嘴角,似乎很是满意。
成瑾进屋后,视线冷不丁地落在了那女子的侧脸上,心里有一霎的错愕和恍惚。
那女子察觉到他的视线,颇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但下一秒腰肢上就传来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迫使她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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