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对你负责任——”倪布恬声音越来越轻,简直要说不下去。她从未如此刻般觉得自己嘴拙,那些脉络清晰的感受和顾虑明明白白摆在心口,可她却怎样都词不达意。可既然这个话题开了头,她就要不管不顾地说下去:“——在确定对你是一时的新鲜还是长久的喜欢之前,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是从未令我如此心动过的人,我要用尽所有的谨慎,珍之重之。与其莽撞地任凭直觉冲动地在一起,再任由激情殆尽而分开,倒不如,远远欣赏。永远得不到,就永远也不会失去。倪布恬心里一团乱麻。感情之于她本就比旁人更复杂,更谨慎,也更困难,可她不能对顾辞年一一剖白。她抿了抿唇,眼睫重重地垂下去,盯着他的鞋尖。又半抬起,落在他脉络清晰、修长的脖颈上,落到他喉结上。冷调的白炽光下,顾辞年的喉结轻轻滚了滚,而后,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笑,像叹息,又像是蛊惑。“如果我说,不需要你负责呢?”倪布恬抬眸:“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他更低地俯身,挺直的鼻梁几乎贴上她的鼻尖,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来,在她眼睑下煽出微痒的风,他轻蹭着她的鼻尖,“——一分钟也好,一天也罢,只要你还喜欢我一秒,我就会缠你一秒。”倪布恬嗓音发紧,“这对你不公平。”“我不要公平。”他偏头咬住她的唇,声音破碎地从齿间溢出:“你不妨和我试试。”唇尖发麻,电流从大脑皮层间倏然穿过,倪布恬闭了闭眼睛,狠心偏头躲开他。“你又怎么确定对我是新鲜还是喜欢呢?”她微喘着气,像个钻牛角尖的小朋友:“顾辞年,你喜欢我什么?”顾辞年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角,没回答。倪布恬暗自燃烧的心又静静冷下来,“别忘了,我们相识不过短短两个月。”如果是你一时新鲜呢?如果是你先不喜欢我了呢?如果是我自私执拗,需要你来长久负责呢?仅凭一时浅薄的相处,我又有哪里值得你喜欢?世界上从来没有突如其来的喜欢。突如其来的喜欢,是一种条件,同样的,也需要交换同等的回报,待到这喜欢失去价值,就会沦为随手可抛的一张废纸。这个道理,倪布恬十二年前就明白了。这晚的沟通最终没有实质性的结果。人与人成长环境不同,恋爱观念不同,谁都无法强迫对方去遵从自己的意愿和规则。之后的日子照旧,时至年关,剧组持续赶进度,始终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顾辞年每天工作近20个小时,纵是铁打的人也难免疲惫。倪布恬戏份要轻许多,休息时间自然也比他多。苏叶隔日就给她发来了礼服图片,她挑来选去,最终选择了一个小众设计师的原创作品,是一条暗红色的烟纱长裙。她把那条礼服圈出来发给苏叶的时候,顾辞年恰巧看到。彼时两人坐在同一辆保姆车里——对,某影帝的车再次不负责任地离奇故障。顾辞年偏头看她,眼尾轻扫,恰巧扫到那张图片,他眉梢微抬,不咸不淡地问了句:“金鸽奖礼服?”倪布恬嗯了声。此时车上只有他们两人。顾辞年视线不着痕迹地向下,顺着她精巧的下巴落在她锁骨上,又淡淡移开,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含笑地说了句:“红色礼服是很衬你。”倪布恬心脏跳漏半拍,猝不及防地想到进组定妆那天,他站在僻静处,眸光沉沉地盯着的那张红毯照。她当时分析那照片上的人是蓝心,此刻再想,难道真的不是蓝心,而是她本人?“你怎么知道?”倪布恬下意识地回了句。男人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一本正经地不正经:“我的甜甜穿什么都好看,不穿——”倪布恬抬手捂住他嘴巴。顾辞年顺势在她掌心蹭了下,语气吊儿郎当的:“——谁都不许看。”倪布恬:“……”倪布恬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收起手机假寐。眼睛刚闭上,男人又似有若无地靠过来:“我们现在这样,算是暧昧吗?”倪布恬后知后觉,这男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好像已经悄悄变质了……什么高冷矜贵,什么生人勿近,都只是一层道貌岸然的假面具,不存在的……金鸽奖开幕式前一天,剧组在影视城的拍摄也进入尾声。结束了今晚最后一场戏,整个剧组就要转战到深山老林里,拍摄剩下的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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