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手机响了,响着的手机就放在梅梅的大衣口袋里,我赶紧替她接了,打电话过来的是原田,只听他急匆匆地说,“叫你嫂子接电话,有紧急情况。”我慌忙把电话递给牵着马走过来的梅梅。在梅梅接听电话的时候,我留意地打量了她一下,别看骑术不怎么的,穿戴倒蛮像一个标准的马术师的,礼服礼帽一应俱全,马裤马靴应有尽有,我觉得特好笑,却又不敢笑出来。
“我跟你说,我刚骑完马,一身的汗,正想到柯本那里喝杯热茶去呢。”我听见梅梅很不耐烦地对原田说。原田仿佛在电话那头央求着梅梅。
“他们来,是找你的,干吗要让我去陪绑?”梅梅忿忿地反问对方。
原田显然为一件什么刻不容缓的事在向梅梅求援,我都能想像的出原田的那副卑躬屈膝的丑恶嘴脸。
“讨厌!”梅梅啪地关掉电话,一脸的扫兴。她把马缰绳交到马大叔手上的时候,跟我们解释说,来了一个导演,带了一部写了一半的剧本,打算让原田续写下一半,原田心里没底,非让她回去给拿个主意。“整个一白痴。”梅梅骂了一句,就走了。鹅卵石小道上荡起一阵悉悉索索的急促脚步声,渐渐远去。
“原田的交易,为什么非要人家梅梅给拿主意呢?这个原田真怪。”喝茶时,铃子说,说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惘然和莫名其妙。
原田越来越怪,我早就有所察觉了。以前挺正常的一个人,忽然有一天,完全失去了自我,凡事都要说“梅梅,你说这样可以吗?”或者,“梅梅,你看怎么着才好?”简直就是披着亚当外衣的一只木偶。这家伙怪得可疑,怪得让人难以琢磨。
第40章40
早晨起来,铁木儿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光着脚丫走到窗前,外面竟早已是白茫茫一片,“哎呀,柯本,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们赶紧穿上衣裳跑出门去,铁木儿仰着脸,张开双臂,做了一个宁静在某一部电影里做过的那种典型造型,让棉絮一般的雪花落在脸上,再悄然融化。我用胸腔吸进那薄荷一样清爽的空气,只觉透心凉,我赶紧把哆哆嗦嗦的手放在唇边哈了哈热气。
“我们来一个雪中漫步吧。”铁木儿牵起我的手,向村里走去。
我们的身后留下两脚脚印,迤迤逦逦。
“那里有一个人,你看——”铁木儿突然说,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在一棵古槐的下面,站着一个人,几乎被雪覆盖了,只有黑棉袄的下摆还在风中飘荡。
我们朝那个人走去,走近了,才认出那是房三爷。我不由得问了一句:“三爷,这么大的雪不猫在屋里,出来干什么,小心冻着。”
房三爷说:“老不下雪了,瞧着稀罕。”
“来,闺女,还有你。”房三爷把我们让进她的屋里,一只青筋隆起的手,在灶坑里添了几块劈柴,“上炕,炕上暖和,我烧得是火炕。”
果然,炕是热的,热得有点烫屁股。
房三爷的家,如果非要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的话,那么没有比质朴两个字更恰当的了。有限的几件家具也都够年头了,摆在那里,似乎在诉说着过往岁月的故事。而且,我惊奇地发现:这间屋里,除了房三爷,没有第二个人,那么说,房三爷一直是孤独地生活着了?看来是的。
房三爷从灶炕里拿出烧热的土豆让我们吃。
铁木儿说:“想不到土豆蘸着糖吃,会这么可口。”
看到我们吃得如此香甜,房三爷笑了,他一笑,背就驼了,显得老态龙钟。
“房三爷,您是为了什么才当兵的?”我问道。
“为了一个女人。”他说。
显然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在铁木儿听来,所以,她下颚微微颤抖着说:“说给我们听听好吗?”
房三爷眯缝着眼睛:“嗨,都是老年间的陈谷子烂芝麻了,说不说两可了。”
铁木儿抱住了老人家的胳膊,摇了摇,央求道:“三爷,好三爷,说来听听吧。”
“好,说就说。”房三爷从腰里抽出烟袋,装了一锅子烟,抽着说:“那年间日本鬼子,大扫荡,每个村口都盖起了炮楼子。小伙子,你现在住的那地方,早先就有个炮楼。”
“是吗?”我神经质似的拍了一下大腿,“那个炮楼多咱拆掉的?”
“合作社的时候,砌砖窑,就把炮楼上的砖拿来用了。”房三爷咳嗽了一声。老人家平时抽烟抽太多,你看他的烟荷包总是满满的。
房三爷大概注意到我一直注视着他的烟荷包,就说:“这是我那个没过门的媳妇给我缝的,我使了五十多年了。我们是自小的娃娃亲!可惜,她死了。”他的目光凝聚到噼啪响着的火灶上,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伤感的痕迹,我知道,伤感到了极致的时候,就没有伤感了,只有漠然。“那年月,大闺女、小媳妇平日都不敢出门,整天躲在夹缝墙,还得用锅灰把脸涂黑,涂得像个鬼模样,为啥,就因为遇见日本鬼子。你们不知道,东洋人比西洋人还牲口,见了女人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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